你比较热吧。」
「我不热。」周自珩把风扇关了扔他怀里。一旁的化妆师小姐姐笑起来,一下子拍上周自珩的脑门儿,「你不热你就别流汗啊,看看我们每次cut都得给你补妆,血都跟着汗一起流下来了。」
周自珩不好意思地仰头笑了笑。
夏习清手握着风扇的柄,嘴角也勾起来,他开了开关,挪着屁股坐到周自珩的身边,挨着他,举着小风扇放到两个人中间,嘴里还拿刚才的台词打趣。
「我就要靠这么近。」
周自珩很快反映过来,又往右边挪了挪,重复高坤的台词,「别靠我这么近。」
「就要。」夏习清又挪了一下。
「你俩别闹了,没法补妆了。」化妆师被两个幼稚鬼逗得笑个不停,小罗在旁边露出嫌弃的表情,还不敢让周自珩看见。
「演江桐是不是挺麻烦的?」周自珩还是担心夏习清。
夏习清抬了一下眉尾,眼神懒散又痞气,压低声音在周自珩身边道,「要一个成天在学校打人斗狠的人演一个被打的,真是……」
周自珩也压低了声音,「谁叫你长得这么柔弱?」
夏习清狠狠瞪他一眼,就差当着其他人的面削他了,周自珩见了立刻赔罪,「我是开玩笑了,对不起对不起。」说着他也觉得好笑,「我在学校从来没打过架。」
「可不是嘛,你都是报警的那个。」
周自珩惊讶地转过头,「你怎么知道?」
夏习清笑得有点孩子气,「我就是知道。」
周自珩不闹了,脸上的笑微微收起,开口换了话题,「你刚刚……演怕我的时候怎么这么真实?」他又考虑了一下措辞,「我的意思是,你平常不会害怕什么的,我相信就是打架你也没怕过。」
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终于有声音。
「我怕黑啊。」
夏习清的笑声很轻,却重重地坠落到周自珩的心里。
「借一下那种感觉,也就不难了。」
向自己心底最深的恐惧借一点情绪,周自珩无法想像。
小风扇轻轻转着,夏习清盯着中心那个圆圈,脸颊被人摸了一下。
「有汗。」抬头看到周自珩笑,还一脸抱歉,「啊,被我擦过之后好像更脏了。」
「走开,烦死你了。」夏习清低头擦脸,笑容不自觉浮起。
昆城又看了一遍那个从巷子出来到路边的长镜头,相当满意地走过来,「刚刚那个镜头真的不错,果然就是要手持镜头在前面才有种步行的感觉。」他又匆匆忙忙走到另一边,跟总摄影沟通着之后镜头的视角和布局。
「头一次拍戏就试长镜头,厉害啊。」昆城一走,周自珩就开始调侃夏习清,「天才新人。」
「那不是你吗?」
「我是磨出来的。」周自珩的脑门上贴了几张纸巾,「一点点摸索出来的。」他的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,「我呢,以前总是被很多导演说,可以演生死,演不了生活。让我演多大的情绪我都可以,但就是不能演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。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他们,不了解我的角色。」
他的眼睛望着马路,「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像现在这样,蹲在马路边上,有时候一蹲就是一下午。那时候还小,念高中,也不是很红。放假没事儿我就那样蹲着,看来来往往的路人。看得多了我就发现,每个人都是情绪的集合体,太多种情绪堆在身上,很复杂,复杂得只能选择用那些情绪相互打磨才能活得像个成熟的成年人,于是就磨平了。」
说着,周自珩望向夏习清,脸上带着微笑,「我后来明白了,我要演的就是那种平。」
暖黄色的夕阳把周自珩脸上的每一个棱角都勾勒出来,却又将它们包裹得那么柔软。夏习清就这么看着他,嘴角扬起,没有说话。
他其实也想说点什么,但却发现自己贫瘠的语言完全无法形容此刻对周自珩的感觉,太好了,好得过了头,过了用言语可以描述的那个阈值。如果有画笔有颜料就好了,最好是温温柔柔的水彩,他现在就想画下来,画一画他眼里这个对錶演艺术充满了热忱的周自珩。
「看什么?」周自珩望着一直凝视自己的夏习清,有些疑惑。
愣神的夏习清走出自己的沉思,冲他挑了挑眉,「看你好看啊,小帅哥。」
「是大帅哥。」周自珩故意用脚碰了碰夏习清的脚尖,摘掉了头上的纸巾。化妆师离开,下一场马上就要开始。
夏习清坐起来,回到之前差不多的位置等待开始,却忽然听见周自珩的声音。
「我不希望你是那种平。」
身体一滞。夏习清忽然僵住,只能望着地上周自珩的影子。
「我希望看到你所有的情绪,好的也好,坏的也好,无论多么复杂,多么尖锐,不要相互打磨,就让他们释放。」
最后一句刻意压低,低到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。
「给我吧,我都可以承受。」